盼望——中非共和国驻华大使馆特邀名誉顾问
Chinese Artists | 中 国 艺 术 家
盼望,中国散文作家、诗人、艺术家。原名杜盼望,笔名盼望、望谭、迨霈诗。安徽亳州人。
2023年中国杭州亚运会艺术形象大使
2011年惊梦起笔,创作至今,著有诗集《梦华谭》《易时代》《花色水香》《香楼花湿》《诗幔帘卷》;散文集《梦世纪》;小说《荒诞之期》《几度重生》。作品《天空之镜》《枫杨》已收录于“古典诗文句子大全”、“中华诗歌大全”经典诗歌;联合出版书籍:中国当代诗歌新编、第三届中原杯。
Appreciation of works | 作 品 鉴 赏
《疯狂的褶皱,繁密的斑》
他是我的父亲,他沉默寡言。褶皱像疯狂
的藤蔓,爬上了他的脸。
我从没敢贴近,也从没敢直面,他那充满血丝的眼。
我不知道他年轻时的脸上长了几颗痣,留过几处疤,为什么现在的脸上布满了这么多的斑瑕。
我不知道他年轻时吃过多少糖,蛀过多少齿,为什么现在的口中徒留几颗残损的豁牙。
我看过他鼓起青筋的手,犹如霹雳的闪电和树根;我看过他充满老茧的手,粗犷得犹如开裂的土地。我看他黝黄粗糙的指甲,犹如乡村的田垄,斑驳的屋瓦。
有时我多么想念他,但我见他时却没有一句深情的话。我多想喊他一声爸爸,可我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表达。
他是我生命长河的爸爸,流淌的血液是他身体的浪花。
我看见他弯曲的脊背上长满了很多黄褐色的斑花,那是久经风霜的伤疤。
为什么生命刺骨却显得洁白无瑕,是不是父亲的厚爱染上了雪白的胡渣。
在奶奶世后的某天,我从千里之外归来,他从迢迢远方回家。我知道,寒来暑往,我们相见是很遥远的步伐。
我病逝的奶奶,我再也见不到她。我推着爷爷的轮椅,走在村庄的路上。荫蔽的玉米埋藏了她。我想呼喊一声奶奶,我屏住呼吸,多怕打扰沉睡的她。
环顾四野,我回想起奶奶住过的几棵枣树的老宅,她鲜活的音容再也寻不见。她瘦骨嶙峋,戴着戒指的手指历历在目,仿佛她并没有离去。她身着紫红色的花衣,仍一如既往的迈着蹒跚的步履。
我好像听见她咳嗽的声音,可我无法触及。这似乎昨日重现,可她并没有一丝回应的痕迹。
爷爷手指着让我向北,我不由得回望她离开前住过的那片土地,她颤颤巍巍来回走过的村庄的老路。
我依稀听得见奶奶低沉的声音,在那透明的空气中,她微笑的脸颊却没有任何能捕捉的表情。
我隔岸相望,向我家院子里呐喊。我狠狠地喊了几声“爸爸!”。我多怕五十多岁的他,也会像轮椅上的爷爷听不见。
当他手握一把杂草,应声附和的走出院子,我看见他弯曲的脊背时,我紧致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。我多怕他某天看不清我,多怕他黑色的头发两鬓斑白。
他张望着站立门前,与我相视而笑,那真切的样子多么和蔼可亲。我多希望这真实的面孔永远别飞散,我多渴望身临其境的这一切别如梦似幻。他用低沉的语气喊了一声我的名字,那是无法言喻的万语千言。
我想起小时候经常爬上屋东边的桃树,一天一天的等,等的树叶枯落,等的天气转凉,等的桃胶缀满了树,等的紫藤萝开满了花。
终于有一天,他从很远的地方回来,我骑在桃树上眺望时,在邻居大娘家屋后的那棵刺槐树下看见了他;我看到他时,兴奋的从桃树上跳了下来。他激动的抱住我,把我托在肩上,用那长满胡渣的脸额贴在我柔软的脸上。那时我感觉他是全世界最坚固的臂膀,但现在的他气喘吁吁,让我莫名的感伤。
我继续推着爷爷向北走去,眼泪忍不住的憋了回去。我望着漫无边际的玉米地,目视着爷爷胳膊上皱巴巴的肉皮和满身繁密的斑纹,我知道我也会像他一样慢慢衰微,渐渐老去。
他好像轻声细语,不由自己的颤抖;他闪烁其词,不再像几年前铿锵有力。
他带我来到埋葬奶奶的那片玉米地。我知道奶奶不可能复活,也不可能发生奇迹,我只能毫无希望的看着风吹动着玉米飒飒拂动的叶子。直到爷爷摆手让我向村里走去时,我才将视线转移到远远的村口。
我推着爷爷靠近西头的村口,我看到在我六岁那年,村民种下的那成片成片的银杏树,已经长得郁郁葱葱。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,可昨天却已经走过了二十七年。
那村口的路看起来如此得远,竟又那般得近。我不禁觉得生命如此漫长,竟又如此地短暂。
现在我多渴望爸爸脸上狡猾的斑,不要再鬼鬼祟祟的蔓延。我希望现在爸爸脸上的褶皱,不是二十年后物是人非的容颜。
谁能阻止时过境迁,谁能改变生命昙花一现。谁能抵挡岁月匆匆,谁又能抗拒似水流年。
2023年11月14日
创作于宁波·鄞州